西安城的风里总挟裹着一些推土机无法碾碎的东西。
譬如那五路口天桥被拆的消息便如一枚石子骤然击破了我记忆深潭的静水。
那日我立在围挡之外如同凭吊一位猝然离世的老友。
钢筋铁骨在夕阳下被肢解切割机尖啸的声响钻入耳膜震得心头发麻。
我举起手机镜头贪婪地攫取它最后完整的骨架试图把这座横跨我整个少年时代的坐标强行塞进这方寸屏幕里——明知是徒劳不过是一场绝望的挽留。
这座桥曾是古城的筋骨是无数脚步丈量东西南北的必经之路。
桥下电车拖着辫子“铛铛”而过桥上人流如织小贩的吆喝、自行车的铃声、情侣的私语混杂在汽油味与尘土的气息里。
它知晓这城市最琐碎的脉搏。
而此刻它正被分解成零碎的废铁连同桥下曾无比熟悉的街景——骡马市喧嚣的牲口市早被时尚橱窗取代碳市街的烟火气散尽黎明泡馍馆那勾魂摄魄的浓香、华侨商店橱窗里曾让人屏息凝神的“洋货”、普太和药店幽幽的药草香……皆如被风吹散的尘埃消泯于楼宇丛林与宽阔马路的缝隙之中。
只有钟楼这青铜铸就的心脏依旧沉稳地端踞于城市中心目睹着这剧烈的更迭。
它不能动也不必动是这疾速变幻的图景中唯一恒定的锚点提示着人们脚下所踏之地还有一层无法被完全覆盖的、叫做“长安”的底片。
从五路口天桥口向西不过百十米便是西安体育场。
当年那巨大的露天水泥溜冰场是整座城市滚烫的青春熔炉。
周末傍晚夕阳的金粉尚未完全褪去震耳欲聋的迪斯科音乐已如海潮般拍打出来。
场内灯光次第亮起无数滚轴冰鞋在粗糙的水泥地上划出尖锐刺耳的声响交织成一片喧腾的声浪。
少年男女穿着紧绷的喇叭裤、花衬衫头发抹得锃亮像一尾尾色彩斑斓的鱼在音乐与光影的旋涡中穿梭、旋转、追逐释放着过剩的荷尔蒙与对未来的朦胧憧憬。
那是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特有的、带着粗糙质感的时髦一种原始而蓬勃的生命力。
就在这片喧嚣的冰面上我记忆的胶片被永久定格在一个混乱而灼热的夜晚。
为了一个名字早已模糊、只记得她穿着明黄色毛衣、冰滑得极好的女孩少年荒唐的意气瞬间被点燃。
我们一群毛头小子平日里不过是放学路上勾肩搭背的伙伴此刻却因一个共同“守护”的荒谬理由被一股莫名的悲壮感裹挟着呼喝着涌向纠缠她的另一群身影。
冰场顿时成了角斗场笨重的冰鞋成了累赘推搡、叫骂、笨拙的挥拳……场面混乱不堪。
刺眼的灯光下只看到一张张因愤怒或亢奋而扭曲的年轻脸庞冰鞋刮擦地面的噪音淹没了一切。
那场架像投入滚水的一块冰短暂地沸腾、碎裂旋即消融于更嘈杂的背景音里什么也没解决。
女孩后来如何那明黄色的身影最终消失在何方人海?杳无音讯。
如今想来那场荷尔蒙驱动的冲突连同那个冰上的女孩都成了青春这本仓促书册里被风无意吹乱、再也无法复原的几页。
没有结果或许正是青春本身最贴切的注脚——冲动、模糊、戛然而止带着一丝惘然的余味。
体育场喧嚣的声浪越过马路便撞进一片截然不同的肃穆里——革命公园。
冯玉祥将军为纪念那场惨烈卓绝的“二虎守长安”战役中死难的军民而建。
园内松柏森森革命亭、忠烈祠默然矗立东西大冢如同大地沉默的伤口埋葬着五万忠魂。
杨虎城将军的铜像目光如炬刘志丹的汉白玉石像清癯而坚毅。
这里本应是历史的祭坛是硝烟与牺牲凝固的纪念碑。
然而在我的少年记忆里它却奇妙地褪去了那份历史的沉重化作一处轻盈的“风花雪月”之地。
那个年代城市的肌理远未如今天这般丰腴膨胀。
没有眼花缭乱的游乐场没有星罗棋布的咖啡馆公园几乎是年轻人仅有的、可以堂而皇之“游荡”的公共空间。
革命公园凭借其中心的位置和开阔的格局自然成了青春情愫萌发的温床。
傍晚时分暑气稍退园内便浮动起年轻的身影。
情侣们沿着梧桐夹道的小径漫步女孩的长发被微风吹拂拂过身边男孩紧张僵硬的臂膀。
湖边长椅上低语呢喃目光躲闪又纠缠。
也有呼朋引伴的少年在亭子间追逐笑闹或者聚在某个角落笨拙地拨弄着吉他琴弦不成调的歌声惊飞了归巢的鸟雀。
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清气、年轻身体散发出的微热以及一种懵懂而甜蜜的期待。
那高大肃穆的纪念建筑那掩埋着数万忠骨的大冢成了少男少女们朦胧情愫最宏大也最奇特的背景板。
生与死血与火的历史记忆在蓬勃的青春面前暂时退隐为模糊的远景。
公园的庄严与青春的躁动在此形成一种奇异而和谐的交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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